〈罌粟之家〉小說心得

作者:蘇童

⭐推薦程度:8/10

(多為個人觀點與分析,非專業)
  收錄於蘇童的《妻妾成群》小說集中的第二篇小說,與第一篇的〈一九三四年的逃亡〉同樣具有強烈的時代氛圍與沉重感,故事的背景年代在同樣在一九三零年代再到改革開放時的農村故事。

  在進入閱讀狀態後,就很難從小說當中那種濃厚的氣氛中脫出,無力與無奈,仔細分析,似乎是舊時代的餘毒,又似乎是長久以來人的本性,難以解釋這篇文的悲劇,究竟是誰造成的。

  看完了《妻妾成群》中收錄的三篇作品,敘事者角度我覺得是蘇童的一大特色(僅限於看過的這三篇),時而讓人感覺,作者就是內中的人物,時而又抽離角色,以旁白者,或是一種訪問過來人的角度去敘寫,非常有趣,且不會有強烈的割裂感。有時讀者就是角色,有時又像個旁白、說書人,娓娓道來這篇複雜的故事。

  〈一九三四年的逃亡〉以及這篇〈罌粟之家〉,都是以家族史、後人說前人這樣的方式去開展故事的,其中有一句話我覺得非常有趣:「誕生於故事開首的嬰兒一旦長大將成為核心人物。」大概是因為這句話幾乎不只小說故事,連影視作品也可以套用吧。

(下有劇情討論,介意者勿看)

  在故事中有很清楚的示意沉草並非劉老俠的孩子,從陳茂與劉老俠第一次出場,陳茂摀住襠部的動作,以及字裡行間的暗示,還有關於劉老俠過往孩子不健全的各種傳聞,再到實際存在的證據:「白癡」演義。甚至連主角沉草的姓名都很耐人尋味,茂也是形容草木豐茂,沉字與陳字的關聯等。這些都算可以理解,但是令人難解的是,明知道自己的姨太太與長工陳茂偷情,最後劉老俠卻還是留下了沉草這個孩子,並且當作繼承人來培養,用意何在?

  我個人的理解是,劉老俠前面的四個孩子都有問題,所以他已經確定了自己可能真的如他最後結局所言「操不出好兒子」,但是他有這麼大塊的地,不能沒有繼承人,所以最後容忍了陳茂的存在。但即便如此,他一定會看陳茂不爽,尤其他是地主,於是對他而言,陳茂便是狗,就連與陳茂偷情的翠花花也罵陳茂是狗,如此造就了一段極其複雜的關係。

  關於沉草這位主角,在故事中後人的口裡,大多說著他是個不同於以往劉家的人物,他不像劉家的祖祖輩輩風流好色,是劉家的最後一任地主,而他的確也是一個十分不同的人物。劉沉草從縣立中學回到家中,可以看出他歸家並不情願,而在一片種滿罌粟的村子裡,他與眾人格格不入,他的思想與農村中的人不同,而我認為,這份不同在精神意義上將他逼瘋了。

  網球這件事是一個起點,代表了沉草與他中學的徹底切割,而他的生活也以殺了自己的哥哥演義為起點徹底變調,當沉草再次出場,他已經不再對罌粟感到暈眩了,我的理解是,這意味著他與這村裡一樣,浸泡在罌粟奇異的毒癮中,罌粟的意象是一種幻象,虛幻的現實,找不到落地之處。就像沉草在最一開始回到滿是罌粟的農村的描述一般,他像是一座孤島,懸浮於空中。

  故事後期的沉草為了躲避現實,吸食起了白麵,而最初被演義丟出牆外的網球,是不斷出現於沉草幻覺中的一項事物,網球變成了沉草的執念,是他丟失某些自己。

  劉素子這個角色,讓我想起了〈一九三四年的逃亡〉的蔣氏,不知道為何蘇童故事裡的農村女人,總是有相似的悲哀與經歷,劉素子的故事難解而複雜,她一次次被父親犧牲,只為了換取利益。關於這故事中的女性角色,有句話很值得細品:「在劉氏家族中女人就是女人,女人不是揣在男人口袋裡就是掛到男人脖子上。」可悲又可笑的一句話,但是在那個年代,在這個故事,卻是事實。

  共產黨的改革讓農村全都變了樣,身為地主的劉老俠,是理所當然被批鬥的對象,這樣的劇情其實與〈一九三四年的逃亡〉很相似,都是時代的洪流讓農村產生改變。關於這些劇情有幾個句子我很喜歡,摘錄如下:

楓楊樹鄉村在千年沉寂中蹦跳了一下,死湖般的歷史隨之有了新的起伏。

那一九四九年的深秋,你聽到的其實就是歷史冊頁迅速翻動的聲響。

南方的農民們的生存狀態是一潭死水,苦大仇深並不構成翻身意識,你剝奪他的勞動力他心甘情願,那是一種物化的惰性。

  由於不夠了解那些歷史與背景因素,所以我不細談這個部分,但是如果對於這段中國歷史有興趣,或是有一定程度了解的人,定會對於這篇故事有更深的感觸。

  與〈一九三四年的逃亡〉同樣,這樣一篇複雜的故事,我不覺得自己的學識與經歷有將其看透徹,實際上,我覺得自己的理解可能不到三分之一,但是依舊不妨礙這是一篇好故事的事實,如果生在那樣的年代,或許會對於這樣的故事很有共鳴,若不是,也能夠藉由這樣的故事,體會舊時代的氛圍,這是除了欣賞作品以外,都很難做到的,十分推薦。


 ‧ 畢竟是心得多少有主觀之處,但是盡量客觀呈現,如果是個人觀點的部分也能很明顯分辨出,如果有想討論劇情的部分歡迎留言討論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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